文/古硯偉
圖/達志影像
「有時候我想想,會不會我是全美最糟的教練?」一個位於美國佛羅里達奧蘭多,博恩高中(Boone High)籃球教練馬丁森(David Martinson)自嘲。
那是2016-2017球季,博恩高中最後一戰面對同區老對手水邊高中(Edgewater High),博恩高中輸了球,但這並非最人難過的,高四的普雷斯頓(Jason Preston)整場比賽坐壁上觀,他高中生涯在板凳末端畫下句點。
「回頭想想,那場比賽真的有點傷人,我以為自己至少可以打個幾分鐘。」,如果要說近代NCAA最大灰姑娘的故事,這大概可以名列其中,目前俄亥俄大學(Ohio)大三的普雷斯頓,是全NCAA最佳全能大型控球之一。普雷斯頓回想當時,場面仍歷歷在目,他說那場比賽之後,他自己待在車上整整一個小時,他覺得籃球生涯到此為止了。
馬丁森回想:「不過當時就看出他對籃球有無比熱情,即便他沒打到下個階段,他應該也是會成為奧蘭多當地YMCA或是公園中最強的狠角色。」,如果從事後來看,這可能是馬丁森執教生涯最大誤會,但他看中一個特質,普雷斯頓的無比熱情,對於籃球。
當然,普雷斯頓被忽視並不完全是意外,高四那年,他只有6呎、140磅,體型瘦弱不要說準備拿D1獎學金的學生,國中球員大概就已經是這個體型。高四那年,整個球季他總計只拿下52分,平均每場拿下2分,這種平凡表現不要說第一級大學,連第二級大學籃球獎學金他一份也沒收到。
高四畢業暑假那年他已經去奧蘭多當地的中佛羅里達大學(UCF)先修了幾堂暑期課程,準備就讀新聞系,但只唸書,不打球,他甚至在Bleacher Report或是FanSide這些籃球網站上開了自己個人專區,以後希望朝向籃球媒體人發展,換句話說,他上大學後純唸書,籃球只當興趣。
但暑假期間,他過去一名AAU隊友告訴他,他們球隊只有四個人,問他有沒有興趣幫忙打個比賽?普雷斯頓還搞不清楚自己已經拿了大學暑期課程還有沒有資格回到高中AAU?但轉念一想,如果熱愛籃球,為什麼不打?
普雷斯頓說:「誰不想打滿40分鐘?我整個高中生涯都沒打多少,這是個好機會,以前高中我大多被安排當作等球射手,那是我第一次可以拿球決定怎麼打。」
但這一次比賽徹底扭轉了普雷斯頓的人生,場邊當時有一名北卡大學艾許維爾分校(UNC Asheville)的助教隆恩(Wes Long),當時普雷斯頓讓他印象深刻,他希望能網羅,但因為已經暑假,球隊已經用全部獎學金,隆恩建議普雷斯頓去預校(Prep School)多唸一年,普雷斯頓思考之後應允,撤銷大學課程,隆恩將他介紹給自己認識的田納西州學校相信預校(Believe Prep Academy)。
在預校中,普雷斯頓一開始被安排在A隊出賽,但他碰到一樣狀況,教練看不上他,也不知道怎麼用,於是他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他自請降到C隊,也就是球隊三軍,他想證明他能打。
全世界沒人相信他,但他知道這步險棋沒有走錯,他在C隊一場比賽中轟下大三元,慢慢地,他被教練拉上B隊,然後升上A隊,那年他從6呎長到6呎2,當他們有機會碰上如哈格瑞夫軍校(Hargrave)、橡樹山高中(Oak Hill),當時他開始得到幾所學校肯定,包含喬治亞理工大學總教練帕斯納(Josh Pastner),但可惜帕斯納剛招收另一名重點培養的後衛阿瓦拉多(Jose Alvarado)。
普雷斯頓剛到預校,他對自己很沒自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但他知道自己想打好球,既然下了決心,就要好好對自己負責,他什麼都嘗試,什麼都做。
他的highlight是打了大半季之後,才自己和球隊拿了影片,自己蒐集素材自己剪輯自己上傳,總教練華特曼(Tyson Waterman)還曾發現他從奧蘭多來到田納西,竟然只帶了一雙球鞋,普雷斯頓說,他根本沒拿過什麼像樣裝備,教練帶他去鎮上的鞋店買了一雙喬治(Paul George)的球鞋,普雷斯頓樂不可支。
華特曼說:「我記得開了20分鐘車才帶普萊斯頓到鎮上,我記得當時他不斷問我,『我真的能拿到第一級大學獎學金嗎?』,他真的不知道,但他拿到PG球鞋的表情,我知道他對於籃球的熱情很純粹。」
打完預校一年,普雷斯頓繳出平均12分、7籃板、9助攻,小學校俄亥俄大學決定在他身上搏一把,給他籃球獎學金,這也是普雷斯頓收到唯一的D1獎學金,讓他從一年前高四畢業沒人要,已經一腳放棄籃球的無名球員拿到一張珍貴門票,自此開啟了了不同的籃球人生。
在普雷斯頓升大二暑假,接下俄亥俄大學兵符的鮑爾斯(Jeff Boals)看上普雷斯頓,決定以他為核心,這決定並不容易,普雷斯頓打法很難評估,他幾乎逆著現代籃球潮流,擅長背框和節奏變化,同時兼具優異傳球視野,也能投籃,就跟他高中和預校生涯一樣,很多教練不知道怎麼用他,而只看到他某部分特長,但唯獨鮑爾斯不一樣。
鮑爾斯過去曾擔任俄亥俄州大(Ohio State)助教,他把普雷斯頓比作他曾帶過的控球後衛羅素(D’Angelo Russell),大號後衛,能投,能傳,非正規,但他知道普雷斯頓能打。
鮑爾斯說:「在我剛來到球隊時,普雷斯頓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夠自私,他有很棒投籃手感,但卻往往只製造機會給隊友,因為他從不認為他是全隊最佳球員,我不斷告訴他,證明自己給所有人看,知道他們當年對你看走眼。」
大二那年,普雷斯頓沒辜負教練期待,不僅在球隊站穩先發,整季平均攻下16.8分、6.8籃板、7.4助攻,體型還長到6呎4、180磅,成為全美非一線名校最受矚目的全能控球。
今年是大三球季,他開季就火力全開,感恩節當晚,俄亥俄州大面對全美Top25排行榜名列前十的伊利諾大學(llinois),普雷斯頓全場比賽和對方具有NBA首輪身價的大號控球達蘇姆(Ayo Dosunmu)放對,本來以為是一場一面倒的名校海扁弱雞的開季暖身,達蘇姆全場轟進27分、7籃板、8助攻,但普雷斯頓卻帶領全隊頑強抵抗,全場轟下31分、6籃板、8助攻,終場前7秒還一度投進超前三分球,最後伊利諾在達蘇姆關鍵兩罰俱中才保住面子。
伊利諾總教練昂得伍德(Brad Underwood)說:「他是我到伊利諾以來碰過最強的後衛對手之一,不遜於任何NBA熱門新人,幾乎沒有明顯弱點,有很好運動力,非常無私,有非常好的判斷力和傳球,能投籃,而且勇於承擔關鍵責任。」
開季前五場,普雷斯頓平均19.3分、6籃板、7.8助攻,投籃和三分球命中率都超過五成,很多人不太確定怎麼評估他球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非常能打,也讓他慢慢進入NBA球探雷達。
鮑爾斯說,普雷斯頓最棒的不僅僅是球技,而是人格特質,謙遜、成熟自主,而且執著,就像當初那個平均2分,但仍去打了AAU只希望多打點球的高中生一樣。
他說:「你知道有多少孩子只有6呎,在還有其他選擇情況下,仍願意給自己一拚的機會嗎?他把握每個人球場上的對他的關注和贈與,哪怕是一頓飯、一篇分析文章,他都非常感激,他學業和生活從不讓人擔心,從不對著對手挑釁嘶吼,即便沒有籃球,他仍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學生,不必為他擔心,我只是很感激剛來這裡就有普雷斯頓這種球員。」
普雷斯頓面對近年火箭般的經歷,他懷疑過自己,但最後一次機會在眼前,他選擇勇敢抓住,也才成就現在的他。
「從小我就是想打NBA,即便沒走最順暢的那條路,但現在我可以想更遠一點了,對吧?」普雷斯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