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硯偉
圖／達志影像
NCAA錦標賽之初，男子與女子比賽規格從健身空間、餐食、裝備到確診採檢程序都出現巨大落差，引起網路上和媒體大量討論，連前湖人射手楊恩(Nick Young)的性別歧視留言都只能承認「被盜帳號」。很多人認為女性運動是賠錢生意，但在大學女籃，真是如此嗎？
NCAA本季「三月瘋」錦標賽因為疫情，男女都採取「泡泡園區」在不同場館全隔離模式舉行，但從球員抵達準備隔離首日，就傳出大量爭議，男籃球員有著寬敞健身器材和空間，女性球員只有一張治療床和啞鈴；男子球員是吃著自助餐，女性球員只有餐盒，豪門康乃狄克大學(Connecticut)總教練亞瑞瑪(Geno Auriemma)也透露，男子球員每天進行PCR採檢，確保比賽無虞，而女籃只有抗體檢測。
NCAA對此並沒有直接承認錯誤，僅說確實男女不應有差別待遇，但是健身器材不夠僅是場地空間不足；而醫學專家告訴他們，抗體檢測更能確保比賽順利。
幾名女籃球員將這些不平等待遇po上網，卻引來兩種討論，除了如柯瑞(Stephen Curry)轉發球員影片，抨擊NCAA帶著性別有色眼鏡之外，另一種則是以楊恩為首，抨擊女籃球員就是上不了檯面，賺不了錢，吸引不了觀眾，活該只能領著次等待遇的歧視言論。楊恩的論點贏得許多對於女籃不屑一顧的球迷贊同，但這種錯把無知當作傲慢，令人莞爾。
NCAA男籃的市場價值近年已經飛漲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目前NCAA每年可以從電視轉播權利金7.7億美元合約，數字來自於2011年NCAA和CBS Sports 與透納廣播(Turner Broadcasting)簽下14年108億美元的天價合約，而2016年NCAA與轉播單位達成換約協議，合約將延長8年，直到2032年，轉播單位延長合約價值88億美元，從2025年開始，每年光轉播權利金就達到11億美元。
而女籃目前則是NCAA在2011年與ESPN簽下14年5億美元，直到2024年的錦標賽結束，相較男籃動不動就億來億去，女籃確實少了很多，似乎又剛好印證了楊恩的說法。
但實則不然，根據統計，女籃關注度這幾年快速飛漲，幾十間第一級大學女籃平均觀眾進場人次已經提升到五成甚至翻倍，在疫情前，包含南卡羅萊納大學(South Carolina)、奧勒岡州大(Oregon State)、加州柏克萊大學(California)女籃門票票價都已經追平或是超過男籃。
這幾年大學女籃關注度在美國有爆發性成長，受惠於過去幾年包含伊涅斯庫(Sabrina Ionescu)、貝克斯(Paige Bueckers，圖左)等球星關注度提高，這一代女性球員有別於過去非得有著網壇巨星小威廉絲(Serena Williams)等天時地利人和，才有機會改變女性運動員地位。從伊涅斯庫開始，社群和網路聲量取代了過去傳統女性運動的推廣模式，加上貝克斯從高中時代就是全美IG和Twitter當紅球員，當她踏進大學，即便本季因為疫情觀眾不如以往，但影響力顯而易見。
「從伊涅斯庫開始，ESPN和其他轉播單位再也無法忽視女性運動員的影響力。」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UNLV)專研運動性平研究的的洛芙(Nancy Lough)教授說：「其實這種現象早該在性平第九修正案就要開始，但花了比我們想像中更多時間，無論你是男性、女性都無所謂，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無論男女球迷，都足以作為偶像的女性運動員。」
伊涅斯庫所屬的奧勒岡大學(Oregon)女籃在疫情前進場人次超過一萬人大關，不僅每場觀眾數平均比用同一個主場的奧勒岡男籃多了1500人以上，平均票價更是男籃的1.6倍；不單單只有當時有著標球星的奧勒岡大學有明顯成長，位於東南方的密西西比州大(Mississippi State)，女籃平均進場人次還勝過男籃8%，幾間指標性的學校，如貝勒大學(Baylor)、康乃狄克大學、聖母大學(Notre Dame)等，售票率都維持平穩高水準，連續多年都維持在與接近學校男籃隊，甚至超過男籃的高水準。
這也讓疫情開始時，ESPN反而更加碼女籃投入力道，去年是歷史首次女籃錦標賽全程轉播，整季來看，收視率最高的比賽落在貝勒大學和聖母大學之戰，線上觀眾人次超過360萬人，比起2016年當時寫下紀錄的康大，提高了將近24%，而且還在成長中。
從女籃支出來看，本季女籃錦標賽四個頭號種子南卡大學、北卡州大(NC State)、康大和史丹佛大學(Stanford)等，女籃球隊最高每年預算平均是600萬左右，除了康大高達780萬美元拉高平均之外，最低的北卡州大只有350萬美元，而男籃錦標賽本季四大頭號種子，平均是1000萬美元左右，如果放大基準到四大分區前四種子，女籃花費僅有男籃一半左右。
當然，NCAA男籃的巨額開銷是建立在成功的商業模式上，但其實NCAA與CBS和透納廣播簽下這張鉅額合約之前，男籃也並沒有這麼大產值，在這張天價全美合約之前，1999年NCAA和CBS額約是11年60億美元，每年約5.5億，這是NCAA史上第一張跨入天價的轉播盒約，僅有今天一半，而且整體收入，其實遠不如外界想像中的這麼多。
根據南猶他大學(South Utah)經濟教授貝瑞(David Berri)指出，直到2003年，NCAA男籃整年收入是8.48億；而疫情前的女籃，整年收入已經達到9.7億美元，即便算進通膨，也幾乎追上20年前，更重要的是，其中大部分都不是來自轉播合約，顯示女籃能夠自力營運的空間，遠比想像中更大，而且過去幾年已經證實女籃確實市場潛力遠比想像中還驚人。
紐約州立大學科特蘭分校(SUNY-Cortland)經濟學助理教授達文(Lindsey Darvin)指出，NCAA女籃價值極度被低估，主因在於女籃轉播合約中從未採取強硬談判策略，他們沒有想過，也不知道如何提高女籃價值。
顯然大學女籃生態正在快速改變，不僅僅是楊恩和大多數忽視女籃發展就認為其毫無商業價值的性別盲，甚至包含NCAA也是如此，如今，大學女籃與ESPN的轉播合約換約在即，達文說：「以女籃支出和近年收入，沒人能否認很快女籃就會迎來不同時代。」